师范题材作品：河东三十年(上)

【按：《中师生》微信官方账号获得了全球所有师范生的关注和支持，致力于打造一代师范生的精神家园。从10月19日起，我们将分三次发布陈的作品《河东三十年》【师范。

河东三十年

陈

一个

萧在去乡下的路上得到了诸葛的消息。

二十多年前，肖局还是小，又瘦又小，一张黑脸。因为他在家里排行第四，大家自然都弃用了他的真名，叫他小思，顺口念出来也叫“小思”。四子聪明倔强，还写得一手好字，真草书，赵鸥，样样都学。上学的时候就暴露了，黑板报、手抄报、校报都有他的痕迹。果然，毕业后没教几年，就被县里看中，成了令人羡慕的政府一员。入府后，四级的才能也一一显露，东写西写，侍候县令、书记。经过几任领导，他们已经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科员爬到了科长的位置。自从精准扶贫以来，所有部门都要做同样的事情。随着2020年的临近，扶贫任务越来越紧迫。春节刚过，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日子，就通知所有的工作人员去农村看看村民们是怎么过年的。不小康，关键靠老乡。

来个大的吧，不然都老了。

想提建议就提建议，干嘛老是跟我说！

就在车在一个土坎上的时候，肖局懒懒地说了一句，车猛地手指一松，信息一下子就过去了。发完信息，肖局还是把头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政府有很多事情要做，整天有写不完的稿子。我的大脑一直处于搜词刮句的状态，一批脑细胞可以看到死亡。我真的不希望我高负荷的大脑下班后再转来转去。现在想聚会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此外，他们整天忙于谋生。谁有这个闲心？

你是政府，你要呼吁。带有一颗龅牙。

你是班长。你不应该站出来。停！

县长比现在的好！一抱拳。

萧是不会送的。这个诸葛脑子里很有想法。每次他都是对的。上学的时候，因为脑子活，点子多，所以大家都叫我诸葛，以至于很少有人能记住朱国良的真名。因为他的号召力，被老班拉去当了两年班长，口碑不错。毕业后没教几年，也留不住自己的那份辛苦，就创业了。从摆地摊的实践来看，谁曾想地摊越做越大，然后有了自己的公司，现在是很多人的总经理。

这几年党风盛行，毕业二十多年了也该大开派对了。但肖局每次有这种想法，都局限于自己是班长，下达的命令没有正当理由。其次，作为政府官员，他害怕招摇，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其间虽然也有一些小聚会，但大部分都是同宿舍同区域的大人物。虽然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肉，加强了友谊，但他们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足。

下乡的任务不多，就是走访几个定点贫困户，看看老百姓过得怎么样，想要什么，带去的只是党的温暖。回来时，原本拉在车上的米面油变成了包子、枣糕，甚至手工鞋垫等特产。虽然肖局一再强调，从闹革命的苦日子以来，共产党没有从群众身上拿过一针一线，现在更不可能拿，但无济于事。特别是肖局，一直是自己掏钱给孩子，她妈妈只好让他吃了年糕才走。人是有感情的，有正邪之分。你把他们当成你家的人，他们自然也会把你当成你家的人。

当时同宿舍的几个人每天都在一个饭碗里舀勺子，一个茶缸里喝水，一个脸盆里撒尿。谁不喜欢谁？这位同学的爱情，无论时光如何流逝，都像一件久未使用的青铜器。虽然布满灰尘，但一旦擦拭，依然光亮如初。那年我因为自考去了省城，两个人在我全职的高远的宿舍挤了一晚上。两个大块头年轻人共用一床被子。现在想起来，真的有点好笑。真的是我的战友。高把它带到一家餐馆，把它好好擦了一遍。友谊的内涵可能不容易解释，但它的外延是真实可见的。

这几年工作压力与日俱增，肖的局也变得不堪重负，甚至有了“退园”的想法。陶渊明走出牢笼，回归自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何等的惬意！人真是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事情，可是年轻人培养一个走一个实在是无奈。等到返回县城的时候，肖局已决计要和诸葛共同操办一个大型的聚会了。

二

虽在外地工作，但每年春节必回老家陪父母过年，这成了高远雷打不动的习惯。只有那年蓉儿出生，实在不便，才没有回去。自打没有了寒暑假，春节就成了回老家的唯一时间。随着生活消遣水平的走高，过节的氛围却在一路走低，回家慢慢变成了一种责任，除了蓉儿尚有欣喜，雒英的眼里则只剩了理解。春节刚过，雒英就掰起了手指头，然而今年的春节还有更难的一档子事。

高远从来不甚喜到人多的地方，吃饭聚会更是绕着走，诸葛的邀约实在让他犯了难。一者本不爱出头显摆，二者本就没有显摆的资本。虽然当年学习成绩也曾名列前矛，但毕竟没有上了大学，现如今更不曾混得一官半职，生活境况也不胜寥寥，所以更生不出会见老同学的半点欲望。当年上师范并非是他十分的愿望，只因学习成绩特别好，便被师范提前录取，而其他一大帮上不了师范的同学，要么辍学打工早早挣钱养家——这也是多数父母的愿望，要么不得以走进了高中的校园，再迁延三年看结果，而这于父母又得抠三年的花费。

高远打小的脑袋里是有一个大学梦的。这孩子念书这么好，可是个大学苗子，可得上个好大学，这是邻居们常挂在口中的夸赞。以正班生考上中师铁饭碗到手的骄人业绩，高远立马成了乡人眼里的耀眼新星，父母亲戚顿觉门楣光亮了，在人前有了高谈的资本。乡人教育孩子也多了一条实实在在看得见的样板，看看人家东子，那么小就拿上了铁饭碗，你就不能跟人学上一丁点，整天上蹿下跳，一眼书都不想看，将来指什么吃饭！

毕业后在乡下教书的几年，高远依然延续着学霸的强劲势头，所教的班始终领跑同年级，很快就有家长争着甚至请托要到高远所带班级，一时也是传为佳话。将要赴省城进修那年，一个外乡的老太太拉扯着一个女孩径直来找高远，这孩子无父无母，就指望着念出书长出息呢，你给收下吧。老妇人一脸真诚恳求的表情就差下跪了。高远震撼了，嗫嚅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当老妇人最终一步三摇的遗憾离去时，高远几乎要下定决心取消外出进修。

那年的教师节，当全乡教师、乡政要员、各界名流，齐聚学校的小食堂，觥筹交错、海吃山喝，等着赏鉴这每年一次犒赏教师的压轴大菜——炖羊肉的时候，高远却无心享受这饕餮盛宴。一对父女正焦急的等在他的办公室，女孩因家境贫寒，无力交足学费，将要面临辍学回家，她的下边还有两个弟弟，老父的意思让她回家帮衬，让两个男孩上学。

这怎么能行！高远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他几乎要和女孩的父亲吵起来，你知道曼子学习有多好，你要亲手毁了一名大学生呀！因为憋着一个未完成的心愿，所以他对好学的孩子近乎溺爱的全方位的关照。

没钱嘛，几口人饭都要吃不开了，要么你们免了这些费用！

你放心，只要你不拉曼子回去，费用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这钱，我出了！

高远也是一时豪气上来，说完就有点后悔，赵校长那里他也没底，虽说在他耳边提过这事，但当时校长含含糊糊，也没明确表个态度，高远有点气愤，实在不想再提这事。但不说的话，这钱就得自己掏，而且别人都不会知道，是不是有点窝囊？

你都是要去省城进修的人了，将来还不一定回这里呢，何苦还管这些事？出力不讨好的。同事曾这样劝告。

绝不能让一个学生掉队，还是这样的好学生，这是咱的职责呀！

就你是好老师，县模给你了吗？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四年后本科毕业，雄心勃勃的高远准备为教育事业继续大干的时候，扭头一看，身边啥时候尽剩了刚毕业的新来的。说好的扎根山区教育呢？说好的奉献青春呢？现在的人手眼通天，三句话就能攀上局长甚至县长。理想是什么，现实要紧。自考拿了文凭的早早也加薪了，当年上不了师范进了高中勉强上个专科的也回城了。高远虽自视清高，但在回城和加薪面前，不得不屈服于事实。

二十出头就成“老教师”的高远也有了想法。他认为自己这个想法非但不过分，而且很正当。论学历，自己现在是脱产本科，相比那些自考、专科都能进去的，自己更有理由；论水平，毕业到现在，教学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教学水平也是得到学生、家长、同行的认可的。看着同事走了一拨又一拨，看着他们一个个住进了城里的楼房，礼拜天一家三口有公园溜，有商场逛，高远实在坐不住了。这个念头一但扎了根，就会折磨人，白天想、晚上想，吃饭想、睡觉想，该从哪里突破呢？

但是进城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对只知埋头教书、不懂培养人脉的高远来说更是困难。他也打问了“行情”，大概得十年的工资，这可难住了，去哪弄这么多钱？对于父母，是不能再伸手要的，因为他们已经将你培养成人，你已经有了工资，况且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同事亲友之类，口都不用开，你要没钱亲戚都是穷的。朋友也来出主意，你找找局里的那个谁，你的教学成绩这么好，现在又有了文凭，他们不会不看重的；你那个同学的姑夫不是在县政府里，找找你同学呀。可是高远一听要找人的事就头疼。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传来了福音，说是城里的中学要在全县范围招聘教师。这可是个新事物，以前只听过调动，哪有什么招聘？听说新上的局长要打破陈规，要搞招聘，要考试、讲课，要把真正优秀的教师选出来。这真是天大的喜讯，高远乐了，感觉这政策简直就是给自己的私人订制，感谢新局长。当下摩拳擦掌，重拾书本。对于考试，高远是信心满满，毕竟一路从学霸走来，又接受了大学教育，虽不敢傲视群雄，但也觉得没啥忌惮。只是讲课有点担心考官的主观成份，但以这几年积累的丰富的教学经验作为后盾，也不足为虑。

报名的时候，遇点小麻烦。人家要求第一学历是专科，而高远是中师，人家自然不给他报。高远有点憋屈，就狠劲给人解释，我虽说第一学历是中师，但后来又脱产上的本科呀，又不是自考、函授，况且我是90年代的中师，你是知道的，那都是好学生才能上的。好说硬磨，最终报名的老师缓缓说出一句，我也是中师生，给你破个例罢。高远喜出望外，还没来得及说感谢的话，人家又撂下一句，名先给你报上，但最终能不能成难说。接着又抛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自己把握吧。

高远心想，只要能报上名，接下来考试讲课不会有大问题，庆幸。果然，考试的所有题目都会，讲课也很顺利，凭借对知识点的熟稔、以及多年的教学经验，课堂各环节的处理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感觉非常流畅，也赢得了台下众评委的频频赞许。成绩出来，居然在五十来号考生中得了第一名！大伙都来祝贺，高哥，恭喜啊，去了县城可不能忘了弟兄们！我就说高哥一定行，选拔优秀教师，高哥要不去，谁还能去？高远心里那个乐呀，感觉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县城，甚至憧憬起了县城的生活，傍晚时分，挽着妻的胳膊，走过微风吹拂的河岸，妖娆的柳枝就在眼前摇摆，空气中满是花的香气。咳咳，先找了对象再说。今晚哥请客，大伙都去！

接下来是焦灼的等待。在这期间，高远去了解了一下县中的住宿，教师的宿舍比较紧张，可能新进的教师是分不到宿舍的，到时还得考虑在附近租房。租就租吧，县城毕竟不同乡下，不说购物的便捷，就是找个对象，身价也立马不同了。

终于到了发榜的日子，一起应聘的有几个已得到了录用通知，但是高远却没有丁点消息，不免有点着急，但是心下还是安慰自己，我是第一名，不会有啥事的，别急，再等等。安慰管安慰，心下还是不踏实，托人打听，也没有准确信息。开始吃不香也睡不稳了，这比先前的煎熬更甚。

就在一个傍晚，高远正在吃晚饭，许久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