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是哪一年，民办教师

我的民办教师生涯——长篇散文连载9

作者：袁炳刚

九、最后变成了公办教师

从1972年深秋我站在讲台上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公共教师。

私教是泥饭碗，容易摔坏；公办教师是铁饭碗，不能摔得很惨。民办教师挣的是工分加补贴，公办教师挣的是辛苦工资；民办教师是农业户口，口粮是生产队分的，公办教师是非农业户口。他们在粮库吃饭，用个人或集体的粮本购买.

民办教师是农民，公办教师是干部。用农民的话说：民办教师是村民，公办教师是国家；民办教师在家里吃饭，公办教师的嘴在国家碗里。

当时大部分民办教师在自己的村队教初中，少部分教师在完全小学和初中教五六年级的小学或初中生。

集体做饭是由你吃多少和吃多少决定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按月按人算嘴，算伙食费。因为赚的补贴少，驴总是跑不过马。那些下厨房的私教，大多是从家里背米，自己扣伙食费。有些确实经济拮据的人，家里还端着老婆蒸的或烙的馒头和锅盔，只在炉子上做一点米饭或面条，有时甚至舀一碗不花钱的开水和馒头。就像我自己上学一样，也从家里带了一个蔬菜瓶。

很难开口。那时候管灶台的人特别怕自己管一月。有钱的公办教师要求生活有更多的改善，没钱的民办教师要求生活没有改善。他们像僧侣一样吃得很快。

每次为了改善伙食，个别家庭很困难的私教干脆不吃那顿饭，悄悄关上宿舍门，一个人用开水泡包子，生怕有人喊他吃饭。有的干脆装成“好人”，说自己从来不吃肉。可惜这些斋戒的私塾老师不是念佛，就是烧香磕头到庙里拜神。没有人会被打脸，但他们会假装自己很胖。

有个谜语：一个字体一张脸，45天。答案是“胖”，一月半！但当时很多私教一个半月四十五天不吃肉。你必须省钱。有老有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用钱来支付的。一分钱难倒一个英雄，更何况他不是英雄，只是一个赚工作分的私教。

周三寄宿制学校的学生回家端包子拿菜，寄宿制学校的私教也回家端包子拿菜。不同的是，学生不怕被嘲笑。空的广口菜瓶拿在他们手里，老师怕被嘲笑。空的广口蔬菜瓶静静地藏在背包里。

更何况抽烟。大多数公立教师吸烟，大多数私立教师吸烟。公办老师给民办老师一支烟，民办老师说：“我抽惯了老烟，尝不出味道，不浓。”其实都像孔乙己一样，又那么迂腐，又那么毛，谁愿意装秃顶？

不过那时候我们的私教很乐观，自称“反粮”。

几年前，哥哥从澳洲回来，给我讲了澳洲的大学。早上，老师开着车去教书，学生开着车去学校。很难分辨谁是老师，谁是学生。我一听，就接过话头：就像我们当年的私教，周六放学，学生骑自行车回家拎包子吃饭，我们骑自行车回家拎包子吃饭。

写到这里，我不禁对一些村队的党支部书记佩服不已。为了提高其他村孩子的教育教学质量，他们特意邀请一些有真才实学、师德高尚的民办教师到他们村当负责人或老师。优待的条件是他们在家吃馅饼不需要钱也不需要粮票。

在群众大会上，

我更佩服那些能做到的父母。轮到他们负责老师们的伙食，提前参加会议，割肉买菜，买包烟.他们给你改善生活的奖励。怎么能不用心肺教他们的孩子呢？人心是会变的，一斤82！当了四十三年老师，我已经深深体会到，一个老师教好一个学生不容易，但是失去一个学生太容易了，就是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所以，被过于严格的管理伤害到找学校或者找老师的家长，尽量不要太极端。你爱你的孩子，老师也爱他的学生。你希望儿子成功，老师恨铁不成钢。严格也是一种教育方式。当然体罚学生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你没打过孩子吗？平心而论，倒过来看。如果你是老师，你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教育这样淘气的孩子？你可以问问自己。

可惜现在农村大部分小学都合并了，剩下的学校都有炉子了。老师绝对不会挨家挨户，盘腿坐在热炕上，轮流吃几百顿饭。可惜这种既是交流感情又是家访的饭局，随着社会的发展再也不会出现了。当然，再也没有那些经济拮据、生活拮据的民办教师了。

岁月如流水，广大民办教师在三尺讲台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勤耕耘，收获着微不足道的果实，期待着早一天上市。

办教师。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这两句古诗都是赞美教师的，每次吟诵此诗，我觉得好美，但又觉得是一种凄美，有许多悲凉。此诗句，很象一首挽歌，过于苍凉悲哀。对于我们那些民办教师，我觉得还是比作牛更贴切中肯，因为我们和牛一样，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我们没有横眉，也不可能冷对千夫指，我们只是俯首甘为孺子牛。

那时我对二件事特别关心：一是学生统考的成绩和排名；二是当年民办教师招转公办教师的政策。

那时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民办教师招转为公办教师的指标，但相当稀少。就这还有条条框框的政策条规，并分别通过免试和考试两种方法录取。

免试的要么是省市模范教师，要么是完小初中校长，要么是什么系统评选的有杰出贡献的人才什么的……

我管理那个坡北初小，官銜不叫校长，叫负责人，显然校长这条不够格。努力工作了多年，获得县级优秀教师荣誉，可没有达到市省标准，用这条衡量，还是不够格。那么，通过考试吧，教龄不够二十年，还不够格。

想起一个笑话，文化大革命中，某地区医院原一个初中程度的制剂室工人，因为造反，不但升迁成内科主任，还升了一级工资。别的大学本科毕业的主治医生不服气，跑去问医院领导，领导说：这升工资按工龄算，你工龄短，轮不上。至于这内科主任，新班子按政策三结合确定，你又结合不进去。那几个本科主治大夫说：那这不行那不行了，你把我们调走算了。

“调走更不行！”院领导斩钉截铁，“你们是咱医院的骨干呀！”确实，我那时就是这种情况。我只有等待教龄延长到二十年以上了。

终于，一千九百九十五年，按当年的民办招转公办条件，我有参加考试的资格了。

那时的民办教师招转公办教师，还有一条渠道，参加一年一度的大专院校招生考试，报考专门为民办教师开设的大专民教班。可那时，我已结婚，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实在走不开，更何况这学一上，起码两三年，家里的十多亩地谁种？妻子孩子谁管？

人们把女人改嫁带孩子叫拖油瓶，可我这个当民办教师的男人若要脱产上学，宛如拖油桶，前思后想都不行呀！只有等机会了。

机会终于降临，也算是盼星星，盼月亮，二十多年的盼望终于天空出现了彩虹，多不容易啊！于是，我开始又一次系统学习复习教育学和心理学了。

没有钱买书，找上过师范院校的同事借了一套教育学和心理学。我开始在学校里既当先生又当学生备战民办教师招转公办教师的招转考试了。

什么是教育学？教育学研究的对象是谁？有些什么性质……

什么是心理学？什么叫意义识记和机械识记？小学生的注意一般是多长时间？如何合理运用集中思维和发散思维？遗忘的规律是什么？……

那些备战的日子里，我确实够得上勤奋，确实是废寝忘食。早晨，我和学生一起早读，饭后我一撂下碗，赶紧来到学校坐在教室的讲桌前，边批改学生作业边做我的作业。晚上学生回家了，我还坐在办公桌前在写在背在记。夜很深了，窗外的月光皎洁，蛐蛐儿的鸣叫响脆，我搔着头，迈着一双疲惫的双腿，尽量强睁开困倦的眼皮，一遍又一遍在宁静空旷的校园里，背诵着一些定义概念……

写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我的另一位也当了二十多年民办教师的学长——王培义。

他是建陵初中六八级学生，人虽瘦小却异常聪明，也好学。他和我一样，也是建陵公社山王初小的负责人，大概是一九七零年参加工作的。

他也一直渴望通过考试转为公办教师，从未间断对教育学心理学的学习。因为我俩都不是科班出身的正规军，是土生土长在土里拼搏刨食的游击队，也可能是物以类聚吧，我们俩特别能谈得来。

一次，我到他学校去，一进他的办公室门一下惊呆了：整个房子墙壁上，全是他用毛笔，在废旧报纸上，抄写的教育学心理学中的概念定义。许多和他个头差不多的位置上，还楔入铁钉，用铁纸夹夹着同样写满概念定义的一沓。看来，这些是他经常轮换揭翻，记忆背诵的内容。

毫不夸张地说，他一进办公室的门，那些概念定义便出现在他的眼前，闪现在他的脑际……

古人为学习曾头悬樑锥刺骨，甚至凿壁偷光夜读书，那时的民办教师为了转为公办教师，张贴悬挂了满满四面墙壁的概念定义，许多还和订在墙上的大书本一样，可以一张张揭阅和滚动翻看……

在那年民办教师招转公办教师的考试中，我榜上有名，听说是全县的第十三名，用当时我的老同学和担任建陵教育专干王立敏的话说：想不到你这次蒸了锅白馍，给建陵争了光。全县二十个乡镇，能跻身考上公办教师人肯定廖若星辰。可我的学长王培义却名落孙山，没有考上。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学长复习得扎实，也没有下学长那种功力，可为什么我考取了，他没有。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培义兄年龄比我大一些，又过早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病，不光头抖腿颤，手也跟着抖颤了，考试时心脑有余，肚里有标准答案，可那时手已连不上趟了，象割麦时笨拙慌乱的麦客，越着急越赶不上趟，于是脚底踏的、手里拔的……

那时，我真为培义学长可惋惜，可历史不能倒退，虽然叫轮回，可没有一轮是重新回来的……

不能说培义兄的病是由当民办教师引起的，但能说的是这个招转考试实在来得有点晚，已经错过了他人生的黄金期。

王培义兄是晚我一年后又一轮回中的又一次考试招转为公办教师的，退休比我早几年，大概是大前年因帕金森病过于严重而作古的。

临殁前，四个小时需要服一次药。这药不服用人抖颤得难以行走，但若服了药，则象一架上了发条的座钟，停不下来，老机械地运动着，抬腿动脚，匀速不止。即使站着和人说话聊天侃大山，脚下还得不停动，原地踏步一样。

……

我们民办教师，在历史的长河中，可能渺小猥琐，但我觉得，他们都象上了发条的一架老旧时钟，老前进运动着，不得停歇。

值得高兴的是我转为公办教师，并领到了一张农转非的户口迁移卡片。可是因为迁移户口，按我们礼泉县当时的规定，要交纳一千元的城市增容费，手头拮据，我没有去迁移户口。

我还是农村户口，等于还是农民，不过再不是民办教师了。

我终于成了公办教师，可高兴之余，我常想起我的兄长王培义，甚至觉得我夺走了他的公办教师资格似的。

我们公社还有一大批未转正的民办教师，他们也正在拼搏期盼，期盼转为公办教师。

队请教师，乡请教师，县请市请教师，陕西省民办教师，陕西省公办教师，一九七二年——到一九九五年，整整二十三年，那年我已到了人生不惑之年，多么漫长的一段时期。

路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踏走出来的，虽然有苦痛，但有收获。我不后悔我当了二十多年民办教师，反倒感谢这民办教师生涯让我学会了很多，懂得了很多，感悟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