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逃学去上网,在逃小学生

男孩逃学去上网,在逃小学生

作者的话

起初,我认识的这些孩子都在期待得到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尊重和爱,试图通过网上交友来治愈自己的人生缺陷。

在网络中创造一个虚拟的身份,确实可以带来现实中所没有的平等交流的体验,但是网络账号背后的实体却是现实中的各种人类。那些试图在网络社交中获得更高地位的孩子,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同样残酷的丛林。

网络从来都和现实不一样。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人聊天真好。”

深夜的qq群里,当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新番的时候,萧炎突然打下了这句话。这是一个上千人的动漫群。我偶尔会来这里参与关于动漫的讨论,获得一些新的信息。群体中71%是00后,日常对话多为初高中话题。自然不能参与其中,所以也没怎么关注过。直到萧炎突如其来的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今天太坏了,被同学打了。”他接着说。

群里没人理他,大家还在聊新番的一个著名场景。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回复他:“打回去,不要做胆小鬼。”然后就投入到动画的讨论中。

萧炎没有再说话。我有点担心,就加了他的好友询问情况。可能我比他大六岁,让他有安全感。萧炎告诉了我很多生活中的困惑。睡觉前,他问我:“为什么我们下午好好说话,晚上不理我?”

我去翻看了群里的聊天记录。那天下午,小组里的人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萧炎附和着其他人的每一个表情。有时候,他的名字会是@开个玩笑。

这个信任的网络里关于他的一切都有调侃的意思。

一个

随着智能设备功能的进一步强大,网络聊天软件的发展也越来越成熟。从单个品类来说,陌生人交友、婚恋匹配、社群互动等。基本满足现代人对于聊天的所有需求。其中,QQ或许是最特别的一个。

在小燕的生活中,没有一个app能让他感到如此“自由”。没有对外貌的评价,没有对学习成绩的比较,没有对基本情况的相互了解,萧炎完美地避开了现实生活中可能受到歧视的方方面面,以相对平等的姿态踏入了同龄人的社交圈。

萧炎是一个男孩。初中后开始有穿裙子的想法,无知的性别认知成为他羞于启齿的话题。再加上他瘦弱的身体和纤细的声音,他的学校生活并不快乐。

但萧炎拒绝与我分享具体情况,只是告诉我他在学校无法与同龄人交流。在网上,加入这个群后,他终于有了一个和别人交流的平台。

但交流不只是单方面的吐槽,还需要别人的回应。萧炎发现,尽管与现实生活相比,他有机会在互联网上表达自己,但他仍然不受重视。他就像一只刚刚踏入蓝天的小鸟,看着其他翱翔的巨鹰,但他的自由是卑微的。如何在群体中找到更大的话语权,得到更多人的认可,成为他新的目标。

2

在网络世界做“老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是因为去身份化,萧炎这样的“失败者”才有了一席之地,也正因为如此,获得话语权的方式变得更加赤裸裸。

track=\\\”46\\\”>像小烟这样刚入群的“新人”,想要升格,有三个途径可以走。第一,是在群里多发足以引起他人羡慕的数额的红包。也许是少年还没有成人掩饰般的羞耻感,也许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见识过金钱是如何改变周围的一切,稚嫩的价值里,钱是唯一的王冠。发了很多的红包后,成员的地位就会上升为“大佬”或者“富婆”,只要在群里出现,就会有人嘘寒问暖。但小烟无法成为这样的人。小烟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怕他学坏,对他的吃穿用度卡得严格,他无法完成数额庞大的虚拟消费。

和小烟不同,沫沫家庭条件非常不好。沫沫为了“避嫌”没和我单独聊过天,我只能在群里零星地知道她家在福建、爱好街舞、初中毕业去读了大专、没有自己的房间晚上睡在客厅、父母宠爱弟弟胜过宠爱她。但沫沫在群里是个“有身份”的人。获得话语权的第二种途径,就是和群里有权势的人扯上关系。沫沫和群里一个很被大家尊敬的“大姐头”谈着恋爱,所以也获得了不少关注。

与小烟不同,获得话语权并不是沫沫的初衷。一开始,她只是希望能有人填补父母缺席的那份爱,大姐头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显然沫沫并不能完全明白真正的礼物是赠予自己,而不是把自己赠与他人。对她来说,霸道、好看、有安全感的大姐头,是神祇一般来拯救她人生的人。

大姐头很少跟沫沫私聊,她更喜欢把对沫沫的喜爱和占有表现在群里,像是在炫耀家里一只可爱又粘人的小狗。有的时候,她会在群里放肆地讨论奔现后要如何占有沫沫的身体;有的时候,她会要求沫沫换上特别色情的头像给列表里所有的亲戚朋友看,来证明沫沫的听话。

有天我在群里插言,觉得这样很恶心。沫沫回复我说,“没办法呀,这是她的要求。”我想,屏幕那边的她,可能脸上都是幸福的神情。

群内部分聊天的截图 | 作者供图

但这段感情没有持续下去。被大姐头甩了后,沫沫发了一条说说,“买一束蓝色玫瑰赠与所有的生命。”然后就此销声匿迹。

蓝色玫瑰是她曾经“爱”的那个人的网络昵称,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名叫什么。

3

没有太多钱财而又不具备恋爱吸引力的人会选择第三种方式,聊一些吸引人的新奇话题。网络上的人都不再是他们现实生活中的样子,但猎奇的标准却趋于一致。不成文的规则里,自残、性、暴力、编织幻想是最高等级的话题。孩子们在不被发现的角落中熟稔这些成人世界的禁忌,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表达自我,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

无言是群里最熟悉话术的一个人。她可以轻描淡写地讲出从小学开始的自残经历,丰富的剧情和感受每次都可以引发很多人的关注。细节到刀具划破皮肉时的痛苦和自残行为背后报复他人的惬意,总是能引发听众的共鸣。

低级一点的“讲述者”表达不出如此细腻的感受,只能用被父母伤害作为开头,以“我割了,两道”作为结尾。而因缺乏共鸣的资本,甚至连自残的话题,他们都无法吸引别人过多的关注,比如小烟。

人们都崇拜着无言,她胳膊上的伤疤是战斗胜利的标志。反抗父母是永恒的主题,不被理解、不被照顾、不舒服的家庭氛围,是连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无法摆脱的桎梏。十几岁的孩子朴素的情感能想到的唯一的做法,就是用最痛快的方式伤害父母。自残兼具勇气和伤害,是最好的选择。

正因为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所以他们崇拜着实践了的无言;也正因为做不到,所以他们喜欢在去身份化的网络世界中,实现自己的所有幻想。

几个月前我还不懂得这些道理时,看到沐辰和大姐头在聊着自杀的话题,言语激烈、愤怒,于是我转给了他四川省青少年心理援助相关的讯息,试图告诉他现实生活中有人可以帮忙。他没有答话,迅速删了我的好友和群聊。

群内部分聊天的截图 | 作者供图

后来小烟告诉我,沐辰觉得很丢人。“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难堪,像个弱者一样。”

4

群里除了大姐头和我外,都不满二十岁。他们对世界的描述,总是脱离了世界本身,变成了某些他们求而不得的事物的样貌。

清雪在群里聊天的几个月里,她要继承的资产从上海一套两千万的大别墅,到一家全球五百强企业,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内蒙古的大草原,专门供她骑马。脱离群聊的环境,每个人都觉得把幻想当作真实很可笑。但在那片网络小天地里,大家对想象中的话语都深信不疑,也许是因为只有相信了别人的讲述,自己试探着构建的梦幻中的生活才不会被怀疑。大姐头吸引沫沫的注意,靠的就是她加拿大海归、家里做着黑道生意,以及和长得像刘亦菲的前女友在黑道界的爱恨情仇。

人类社会的幻想并不随着时间,而是随着空间延续。当“拼单名媛”、“都市爽文”充斥着每个成年人的幻想的时候,把成人的世界映射到孩子眼中,也许只剩下了金钱和暴力。

在群里,除了幻想富足的物质生活,大家更喜欢的还是幻想权力。男孩子们最常聊的话题,是在打架斗殴中的英勇表现,以及夸赞自己的江湖地位:数不清的走狗,和数不清的女人。

女孩子们缺乏幻想的素材,还会被很多男孩子投以“不贞洁”的暗示,因此她们也需要提升地位,于是代入男性的视角成为了很多女孩的选择:粗俗的话语、热爱游戏、崇尚健硕的身体、学校里的霸主身份。

小烟恐惧的一切,哪怕他逃到网络上,也未曾远去。

5

网络由人组成,即使是虚拟的,也无法逃离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和文化内核。小烟本以为网络可以帮他弥补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躲开父母的压迫和同学的霸凌,然而现实里的丛林法则到了网络上依旧适用,网络不过是比现实更为残酷的衍生物品。

即使逃到了网络世界,小烟也无法成为一个被“关注”的人,来帮助他缓解心理压力。在大姐头辱骂他胆小、没家教、人生一定特别失败之后,他被踢出了群聊,也失去了他最后的情感寄托。

我劝说他去寻求心理援助的帮忙,小烟拒绝了。

他说他不想成为一个弱者,所以还在寻找下一个群聊。

题图 | 图片来自《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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